这个人的世界——许晋豪

他是个好老头,慈祥而善良。他从前负责一个小小的牛奶供应站,他的世界,是充实的、丰满的。

我小的时候,全家都住在临街的老屋里,那个牛奶供应站就在旁边——一座小小的蓝色的铁皮房子。每天清晨,我都站在窗口,揉着眼睛俯视大街。天色还暗,行人很少。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笼罩着路边的橡树,像是很久以前的一副油画。那个老头就在这样的老画里开始他的一天:他劲头十足的把成箱的牛奶从三轮车上卸到铁皮房子里,玻璃奶瓶互相碰撞,在他弯臂里发出悦耳的声音。从那时起,我便叫他“牛奶爷爷。”

每次下雨,“牛奶爷爷总在铁皮屋子前铺几块砖,不让积水湿了取奶人脚;街上有个老太太,腿脚不怎么灵便,他就把牛奶送过去,天天如此。因为这些邻里对“牛奶爷爷”交口称赞,他心平气和又很有精神的样子,让人感觉安全又亲切。

星期天是没有牛奶供应的。一个春日的星期天,小小的蓝房子照例关闭着。门上贴着一张公告,是“牛奶爷爷”写的,大概说的是下个月需要牛奶的提前五天来订。

这样的通告此前也有过,只不过这一次的字歪歪扭扭,感觉好累的样子,以前写的字总是工工整整的。

第二天早上,出现在铁皮房子里的是个年轻人,据说他是“牛奶爷爷”的儿子。他的手臂上缠着黑纱,眼睛有些红肿,神情十分忧伤。人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议论起来、我愣住了,难道……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副老画面,渐明的天色,稀少的行人,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橡树,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劲头十足地卸着牛奶瓶,弯臂里发出奶瓶碰撞地清脆声音。

一群人关切地围着铁皮房子,戴着黑纱地小伙子告诉人们,昨夜“牛奶爷爷”旧病复发,心里却惦记着牛奶征订日期地变得。老人挣扎着起来,写下那张通知,叮嘱小伙子贴到皮房子上,才放心躺下。这一躺下,就再也没起来。

他的世界,平凡、朴实,生活却是丰满的,他走的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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