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张楚沂

乌云又将这座机械的城市笼罩了,就像一只调皮的猫紧握着手中的毛绒玩具,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默默注视着窗外这一切,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树木的灰尘似乎永远都无法被雨水洗涤干净。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低着头,就像这座机器怪兽上面的某一个零件,毫不顾忌头上淅淅沥沥的冬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每一年每一天,这个城市都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而我呢,就像一只被关在铁笼里面的熊,被迫接受着这些变化而毫无反抗之力。

透过窗外的铝合金窗弦,望向远方,越过一层楼房还是一层楼房,它们层层叠叠,似乎就像一座座大门将我那远眺的心一下下封死。望着望着,眼睛疲劳了,心也跟着累了。静静闭上双眼,听着雨水滴答敲打着地面。整个城市仿佛静止了,我仔细聆听着,不想漏过一丝响动。

当我再次睁开略带困倦的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海充斥了整个眼眶,此时的我正趴在红砖砌成的窗口发着呆,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我才突然醒悟,我的思绪已经穿越回到了五年前。

那是一棵我迄今为止都不知道名字的树。它在小树林里面算是一个特例了,高大挺拔,在那些矮小的树木面前,总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它的枝干呈浅褐色,十分光滑,摸上去没有一点儿粗糙感觉。每当其他的树木才冒出一个绿芽时,它的枝头已经是满树花苞。这时的它,精神抖擞,风华正茂。我想它应当是这片小树林的树神吧。夏末秋初,树林里,这棵树的树叶率先凋零,带动了整个小树林入冬前的蛰伏。秋风瑟瑟,树叶飘飘。我不禁想起了唐庚之词“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秋天总是稍纵即逝,就像一阵清风吹过,当你感觉到那一份渐深渐浓的秋意时,它已离开许久。那颗树像一个含而不露、武功高强的老人,静静闭关在大地的角落,等待下一次蓄势待发。我贴着它说:“等你啊,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

一个月后,新年时我又回到乡间,却猛然发现树神消失了,小树林全没了,像是重来就没有过似的,原先的地方建起了现代化的崭新厂房。我想,那树一定是不愿倒下的,一定是疯狂抖动着它的枝条。它心里多不甘啊,它和下一个春天还有一场美丽的约会。它不甘,尽管它抵御过了寒冬,抵御过了年轮,可是它最终敌不过时代的碾压,敌不过太多已知和未知的力量。

听啊,风好像在说什么,说着,那树被风偷去了,可那风却永不可能偷去我心里的树,一树荣华,莹莹光辉永远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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