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尾的故事——吴佳慧

光阴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隧道,幽远而崎岖。

——题记

回头看,离我们尚不遥远的起点,深深浅浅的脚印布满小道,记忆里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是高瘦的,清俊的,总是笑眼弯弯的。

闭上眼,仿佛阳光又透过老槐树的罅隙,斑斑驳驳地洒在我们身上。闭上眼,你历经沧桑却又无比温和的语气和着令人微醺的酒气在那个午后为我讲述你从戎时的故事。

平时,爷爷从不对我讲述这些事,他对过去的往事闭口不说,只有在暮春的时候,在这样温暖的时候,在这样的正午,才会和我讲起他去挖防空洞或是退役去钢铁厂。

直到奶奶洗完衣服回来后,看见我和我爷爷还坐在树下谈往昔,便会对爷爷说:“老头子,喷农药了吗?”“你没看见吗?我正喷着呢!”爷爷拿起手边的喷枪,箱里尽是静谧的、闪着眸光的清水,爷爷打开机器,对着那老槐树一顿喷“农药”。

我看着那清水,是那么安静,那么快就没了,那么透明澄澈,在那个午后,为我点染了一派空明澄澈的景象。

时光好像那道喷涌而出的清水,泼了出去,便再也回不来。

爷爷不再需要奶奶提醒做农务了,而是需要提醒休息了,即使是和许多年前的午后一样,爷爷也不再会与我讲他的故事了。

暮秋,我独坐在槐树下,回忆着爷爷为我讲的故事,趁他不注意,拿出他的胸章,放在阳光下,翻转着,他还在田里和奶奶一起锄草,为秋收做个铺垫。

他的胸章有些锈了,却仍顽强地熠熠地发着光,放出最后一丝余热,不知为什么,又想起多年前爷爷为逗奶奶笑而用喷药物的机器喷清水时的那波光粼粼水花四溅的清水,它们闪着同样的光。

太阳已经有些向西边的小溪靠去。

我望向那槐树树冠中破碎的天空,看不完整,被叶影疏云遮住了几次,隐隐约约泛着波光粼粼的轮廓,我转头问你,那是水光吗?你说,不是。我又问,那是勋章的光?你说,不是。我不服气,又问,那,是什么?你沉思着,一阵风刮过你,将你的头发和衣角撩了起来,仿佛像是要刮跑你一般,我心一紧,你说,是历史吧。

历史……是吗?我又问。

不,不对,它不应是历史,它应是没有结尾的故事才对,你欣喜若狂,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没有结尾的……故事……对吗?我再一次质疑。

许久没有声响,我转头一看,你和奶奶正在为丰收埋下伏笔。

背影未央,好像江湖那么长,徒留一地没有结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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