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兰鑫炎

——对一位可敬老先生的回忆

每次去公园都能看见他—-一位普通的练字老者。他,头戴贝雷帽,黑布衣裳里,是黑而干瘪的身子,想是他已年过古稀了。他练字,不是以此为生,而是以此为乐。是呀,他很乐,每次看他提笔挥毫,总见他嘴角扬笑,自信万分,即便用海绵笔写的字,也苍劲有力,似乎是个壮年写的。我就是被他那雄魄的字吸引过去的,当时驻足观看的人不少,赞叹声更是不绝,而他对此如烟云般,一笑了之。不过,他环顾四周,见我年纪最小,竟把那海绵笔给我,说:“小朋友,写写玩玩吧!”我本是害羞的,平日里,我拿起比这小十几倍的毛笔手都颤抖的,而且字更是不好看,但是那可敬的老人,眼里满是期待,我勉强答应了,“长风破浪会有时,”我只写了半句,示意他补上下一句,他意会到了,用手接过笔,我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是干瘪的,“直挂云帆济沧海”。他补充了下去,那宛若龙凤的字迹,与我那搭积木似的字迹形成对比。他笑了,并非嘲弄,反是听得出一种伤感。我好奇地望着他。那天夕阳未落尽时,我还在等他,他写的“直挂云帆济沧海”还在地上若隐若现。他看见我,笑着向我走来,我却先问:“老先生,您的字真好啊!但您今天为何偏偏叫我上来写呢?”他一懵,又是一笑,夕阳映在他脸上呈暗红,斑斑点点明亮起来,而他眼中也有些许泪。“小朋友,你知道吗?我未退休前,在一所中学教书,一个学生,与你差不多模样,字很好,我们一起写字,就在这个公园,可后来他走了,杳无音讯、、、、、、”老人的话语里透露着一丝忧伤。我的心被牵动了。“我以后来陪您吧!”“好!”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去陪他,他教我写海绵字,一次,他邀我去他小屋,我得知,他并非孤寡老人,他有个孩子,但在外地。写字的时候,总是快活的,杨柳依依,波光粼粼,两个忘年交的朋友,互对诗文,切磋写字。有一天,地上的字散了。那天,他又流了泪,他孩子来接他走了,“对不起,还是我先离开你。”他含着歉意,对我说。我极力抑制住我的泪水,但我还是放声哭了出来,“你走了,我可要‘伯牙绝弦’了。”他抚慰着我,自己也哭了,不过,他毕竟是大人,等平静下来时,他微然一笑,“这是我的封笔作,给你留作纪念!”这是一幅框好的字,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位可敬的老人,在精神上一直与我相伴,与我度过风风雨雨。愿这质朴的老人依旧能找到一位知心朋友,愿这纯真的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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