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碰手,洗草莓的那一刻——戴天仪

暖暖的阳光照着盘中草莓,那般鲜艳,那般深情。

午后,与姥姥去外头散步,阳光稀碎地洒下来,投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花影眷着轻柔的风在指缝里流淌过。见路旁的草莓红胜火,可爱至极,疼我的姥姥随即买了一盒回家。

到家后,姥姥把草莓放在桌上,笑容挤满了她慈祥的脸:“来,姥姥给你洗草莓去。”她扶着腿,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我急忙去扶她,姥姥却挥了挥手,让我回屋去。转身回眸,眼前闪现银白色的发丝,看着姥姥那爬满皱纹的脸,心揪成一团。“姥姥,我帮你,一起洗吧。”我接过姥姥手中的草莓,撕开那层保鲜膜,小心翼翼地将草莓一个个放洗手池中。

当我指尖触水的那一刻,一只手伸来,徐徐拉开我的衣袖:“还是不记得,把衣袖弄湿了咋办?”依旧是那句话,那个目光,没变。我朝她笑了笑,她咧开了嘴,露出那副带黄的牙齿。我们将手放入清凉的水中,好不快乐。拿起一个草莓,洗下身上的尘土,让其在水中翻滚跳跃,忘却这个世上留下的所有记忆。洗净后,摘下那顶小帽子,放入鲜艳的果盘。草莓满身着红色的衣裳,再加点芝麻似的“小斑点”,好像一颗颗漂亮的红玛瑙坠落人间,闪闪发光。我和姥姥捞出一个又一个小家伙,让所有草莓体验一次“洗澡”的惬意。

但忽有一刻,感觉却不一样了。原来柔软光滑的草莓表面,怎变的那般厚实,莫非……低下头去,一双纤长细腻的手碰着一双粗糙暗淡的手。那真的是姥姥的手吗?一双饱经沧桑的手,一双历经人间疾苦的手,一双尝尽人生冷暖的手。

姥姥的手,将我的记忆拉回十年以前……

那时候的姥姥也是这样与我一起洗草莓。只不过,那时是一双大手握着站在板凳上的孩童的小手,教她洗草莓。记得那时她的头发乌黑顺滑,脸上也没有这么多皱纹。我总要在她旁边搅水,将水往她的身上泼。两双手沉浸在水池里,和草莓一起畅游。她呢喃:“这些土要洗掉,把上边儿的小帽摘了,多俊俏。”她摸着我的头,刮了一个小鼻子。握住彼此的手,一起洗草莓。

水流着,流走了姥姥十年的光阴。一不留意,岁月把她的沧桑印得更加深刻。十年,不长,也不短,可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洗好了。怎么发呆了?”

姥姥的话将我的思绪牵了回来,她正满眼含笑的看着我,如十年前我看着她那样。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像当年她握着我一样。我长大了,而她却老了。

姥姥,十年匆匆,冲刷了你的容颜,去冲刷不走你我的记忆,冲刷不走草莓的甜蜜。草莓会融合进你我的心田,滋润所有年华。

手碰手,洗草莓,摘小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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