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走远》——徐睿

午后的阳光当真静谧,一个转眸便悄无声息地溜进桎枯的陈旧锁链,似乎惬意地自在神游。此时的我,独自郁闷伏案,重而又重地刻画在每一处空白之中,焉能知我是在填空,亦或抒愤?

终于,我受不住了。重重摔笔,在白宣之上迹上一条歪扭的画线,千转共汇心之躁烦,吐出浊气,靠在椅背上。我旁瞧一瞬,竟见着家猫正玩线团,许是因为我的心痕过溢吧,只觉着那红黑白三色交织的毛团没有半分可爱,但觉凌乱气人……我抱胸满坐,欲将那心中逆气如尘灰般泯灭于阳暖之中。

“叩,叩,叩……”骤然轻响的声音,门在起伏。本该礼至周到,亲往启门,可奈何实是躁郁,便故不答。门外之人似没想到屋内之静然,愣怔了一会,消停了门。片刻的思虑,让门影拖出长长阴暗,那悠长拖拽的尾音似在告诉着我客之到访。

我听门音,自个再行伏案,狠狠埋首了。又道了一句:“出去,别扰我。”这才解了初时那人冒然进入之气。又是几刻时的沉静,静着似乎我那话也如滔天巨浪一般狠摧礁石。在冗长的停顿后,那人猛然悚走几步,伴随“噔”与门的拖拽之音消失了生气。疾如寸影风刀。

我也不知怎地,初时的不满烟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不满与淡淡悔意,我确不知自己在恼什么,总知那人几乎毫不行颤之举交我当真不快了。甚而又甚叫我回忆起刚的回拒之辞,有点悔了。我疾疾书写……杂夹着刚才的凌如风仞,乱如猫团的情感伏案了。

正当时光之轮轻轻于微风中左右晃然之时,我猛然想起初初的“噔”。我疾疾回首,但见那凄凄卓立的木柜上,悠悠流转着点晕如墨般自在消融的白烟?那是什么?我冒然探首,见一瓷杯,中起旋着奶泡——那,是一杯他做的热牛奶。热气漂浮,如云如雪,香然如花,悄然如溪,涓然如流水一般,如花香一般,沁入心扉,轻拭去了心的污垢,涤尽了灰尘所至,独留一丝沁心,弥漫全身的暖流。顿觉,一切的杂冗皆淡了,散了,烟灭了。

“喵……”小猫不玩乱线团了,它挪着自己被乱色红黑交杂的雪白绒脚,立在了那奶香弥散之处。它瞪大了那双如水如云雾弥漫的眸子,直直望着我。又向我娇娇唤了几声,我不犹得好笑,刚才还顾不得我独自缠绕的小喵,这会儿倒撒起娇来了?我拿出小碟子给它装了点,自个喝了点。只觉胸中随伴奶香的晕染,也是暖了。

心神使我轻推双门,释了那桎枯之阳于外,我瞧见了那同我伏案的父亲。他认真着,思索着。那个平日最喜午休的父亲,正在伴我如静海!

我眼睛一涩,几滴泪落下了,连忙掩门,饰出心神感伤,怅立许久,吐出郁闷浊气,彻底释了。

原来,他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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